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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8日,返回艙門打開,航天員出艙。新華社發(電視截圖)
新華網北京9月28日電 題:改革開放恢弘交響的壯麗樂章——中國載人航天奮斗歷程回眸
記者李宣良、白瑞雪
2008年9月28日傍晚,神舟七號飛船返回艙載著翟志剛、劉伯明、景海鵬3位航天員在內蒙古草原的秋陽中穩穩落地——作為中國載人航天的又一重大突破,中國人的足跡隨著這次飛行留在了茫茫太空。
從1992年啟動載人航天工程,中國航天不斷取得新突破,成為世界上第三個獨立掌握載人航天技術、獨立開展空間實驗、獨立進行出艙活動的國家。回眸中國載人航天工程短暫而又輝煌的奮斗歷程,一個宏大的時代背景躍然眼前――這,就是改革開放。
“沒有30年改革開放增長的綜合國力,沒有這個大背景下積蓄的創新精神和科技進步,就沒有中國載人航天的今天。”中國載人航天工程總設計師周建平說。
作為恢復高考后第一批走進大學校園的大學生,經歷了載人航天全過程的周建平,便是成千上萬譜寫載人航天壯麗樂章的航天人之一。
改革開放的春雷,驚醒塵封的載人航天夢想
這是一段塵封已久的往事。
1970年7月14日,“東方紅一號”衛星發射后不久,毛澤東圈閱了我國發展載人航天的報告。翌年4月,代號為“714工程”的中國載人航天工程啟動。
中國的宇宙飛船命名為“曙光一號”。根據方案,以返回式衛星為基礎設計而成的“曙光一號”為兩艙結構,計劃于1973年底發射。
雖然“曙光”點燃了人們繼“兩彈一星”后趁熱打鐵的激情,然而,無論是經濟基礎,還是工業設計、制造水平,處在動蕩時期的中國還遠不具備開展載人航天的條件。
1972年,在一片爭議聲中,決策者作出決定,載人航天的事暫停一下,先處理地球上的事,地球外的事往后放放。
“那個時候如果硬上馬,可能花多少錢也搞不成,何況我們沒錢可花。”參加過“東方紅一號”衛星研制,后來成為神舟飛船系統總設計師的戚發軔說,“我們必須耐心等待機會。一旦條件具備,便不能再錯過。”
1978年,十一屆三中全會奏響了改革開放的號角,也奏響了中國科技追趕世界的號角。
中國“曙光一號”工程下馬那些年,世界正進入一個科技加速發展的時期。睜開眼睛看世界——科學家們發現,中國已經被世界遠遠地拋在了后面。
1983年3月3日,著名科學家王大珩、王淦昌、楊嘉墀、陳芳允向黨中央聯合提出了《關于跟蹤世界戰略性高技術發展》的建議。這就是著名的863計劃。僅僅2天之后,3月5日,鄧小平作出重要批示:“此事宜速決斷,不可拖延。”
“863計劃的出臺,對我國開始載人航天探索起到了催化劑作用。”中國載人航天工程首任總設計師王永志回憶說,從這一年開始,科學家們經過多次討論,反復論證,中國載人航天發展的路徑逐漸清晰:從載人飛船起步。
楊嘉墀院士在回憶國家對863計劃的投資時,還記得這樣一段插曲——
“有一天早上,張勁夫同志把我們叫到中南海去商量這個問題,當時他就問我們要多少經費。王淦昌同志稍微有一點經驗,他說了個1000萬。張勁夫馬上說,這個經費肯定是不夠的,國家批準了100個億。我們都嚇了一大跳。”
1986年10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召開擴大會議,在批準863計劃的同時,決定撥出專款100億元實施這一計劃,這個數目遠遠超出科學家們的預想。更令航天人意想不到的是,這其中的40億元直接用于發展航天事業!
中國改革開放的巨輪剛剛啟動,航天人已經感覺到強勁的動力。
1992年9月2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開常委擴大會議,作出實施中國載人航天工程的戰略決策。自那一天起,中國載人航天工程正式立項,代號“921工程”――在“曙光”號擱淺20年后,中國載人航天終于迎來啟航的曙光。
得知工程上馬的消息時,戚發軔和同事們擊掌相慶。老人用詩一般的語言回憶當年的情景:“是改革開放的春雷,驚醒了塵封已久的載人航天夢想。”
的確,改革開放不僅促進了國民經濟的快速增長,也喚醒了中國航天人無窮的創造力:包括航天技術在內的科學技術取得長足發展,形成了包括航天器系統、航天運載器系統、航天發射與回收系統和衛星應用系統等較為完善的航天工程體系……所有這一切,無不為實施載人航天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借改革開放的春風,中國航天人把一連串的奇跡標記在太空上
如同改革開放道路沒有現成的道路可循,中國載人航天工程同樣只有走自己的探索之路。
當載人航天工程正式啟動的時候,盡管我國已經掌握了大推力火箭和返回式衛星技術等基礎技術,對于載人航天這個航天領域的最高難題,卻幾乎從零開始。但即便如此,中國航天人還是大膽提出了設計制造一步跨越國外近40年發展歷程的飛船的設想。
“我們不想重復國外的老路,為的是奮力追趕拉大的距離。”在到達退休的前一年被任命為飛船系統總設計師的戚發軔說。
幾乎所有的航天人都像戚發軔一樣擰緊了生命的發條。沐浴著改革開放的春風,中國航天人的創造力得到了空前釋放。從飛船設計的高起點到火箭研制的高標準,從獨具特色的航天醫學工程體系的建立到先進的航天測控網的形成……航天人在短短的時間內,形成了一系列打著創新烙印的“中國制造”和“中國創造”——
研制出高安全性、高可靠性的長征二號F型運載火箭;建立起體現尖端和前沿科技集成的飛船應用系統;新建成載人飛船發射場、陸海基載人航天測控通信網和飛船著陸場……
1999年11月20日,神舟一號實驗飛船從酒泉衛星發射中心新建成的載人航天發射場飛向太空。
僅僅三個月后,神舟二號飛船的發射就進入了倒計時階段。這艘飛船為全系統配置的正樣飛船,是載人飛船的“最完整版本”,各種技術狀態與真正載人時基本一樣。
2002年3月和12月,神舟三號、神舟四號兩艘飛船相繼升空。神舟三號對一些直接涉及航天員安全的系統進行了改進和提高,并在飛船上加裝了“模擬人”。與美國、蘇聯先把動物送上太空試驗不同,“模擬人”是我國載人航天的一項創造。
2003年10月15日,浩瀚太空迎來第一位中國訪客。與國外在正式載人之前發射10多次無人飛船不同,中國航天人在只進行了4次無人飛船試驗后就開始了真正的載人發射。
回憶起中國人首次遨游太空的21小時,楊利偉感慨萬千:“是改革開放托起了神舟,是千千萬萬人把我送上了太空。”
1978年,我國的GDP僅為3600多億元;開始實施863計劃的1986年,我國GDP首次突破1萬億元。如今,半個月就可以創造出1986年全年的GDP。
正是改革開放所積累的雄厚財富,為神舟飛船的一次次放飛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從神五到神七,三度金秋,三次飛天,三大跨越。乘員從一人到多人,飛行時間從一天到多天,航天員活動范圍從艙內到艙外。
改革開放加注給航天工程的,又何止僅僅在于物質?從黨的十四大到黨的十七大,我國載人航天工程飛速發展的這些年,也是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不斷完善,對外開放的廣度和力度不斷擴大的時期。面向現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來的社會主義中國托起了載人航天工程的巍峨大廈。
載人航天工程副總指揮、航天科技集團總經理馬興瑞說,適應市場經濟資源配置要求,中國載人航天工程相繼建立了科學嚴密的風險控制決策體系,以專項管理為核心的組織體系,以總體設計為龍頭的技術體系,綜合統籌的計劃體系,系統規范的質量體系和創新、創造、創業的人才資源體系,充分展現了現代系統工程的核心理念。
創新意識、效率觀念、以人為本、可持續增長,這樣的理念早已輻射到了中國載人航天工程的各大系統。正是這些伴隨著改革開放誕生成長的新觀念,為中國載人航天工程不斷注入新的活力,也把一個民族的嶄新高度,一次次標記在太空之上。
載人航天精神,折射著改革開放的光芒
航天橋——中關村,一處是中國航天科技集團所在地,一處是中國的“硅谷”,同屬北京海淀的兩個地方,相距不過數公里,但科技人員的薪水卻相差好幾倍。
今天,在載人航天科技人員隊伍中,青年一代占到了2/3以上,飛船系統中副主任設計師、副總指揮中40歲左右的年輕人占到80%。潮漲潮落,在這些與改革開放一同成長的年輕的科技人員身上,不僅能夠看見老一輩科學家的精神奉獻意識,而且深烙著改革開放的精神印記。
王翔是載人航天隊伍中為數眾多的留學歸國人員之一。本來他在美國的一家公司有著優越的工作環境和優厚的待遇。但是當得知中國神舟五號飛船發射成功的消息后,他毅然回國。
“為國爭光與實現個人價值并不矛盾。”現在已是飛船系統副主任設計師的王翔說。
把個人理想與祖國命運聯系在一起,把個人選擇與國家需要聯系在一起,與王翔一樣,年輕的航天人在為祖國贏得榮譽的同時,也實現了自己的人生價值。
每當神舟飛船上天,神州大地上總會掀起一陣航天熱。如今,以航天員為代表的載人航天功臣,已經成為人們熱情追逐的明星。神舟六號先進事跡報告團全國巡回報告時,每到一地無不引起轟動。航天英雄的故事,被寫進了多種版本的教科書。
“與一切尖端科技一樣,航天事業從來不是金錢可以衡量的。”多次拒絕高薪聘請的火箭系統年輕的副總設計師張智說。
的確,金錢買不來核心尖端的科學技術,當年的“兩彈一星”如此,今天的載人航天同樣如此。
正是憑著為國爭光的信念,正是憑著敢于超越的意識,正是憑著腳踏實地的作風,中國航天人用一系列科技奇跡告訴世界:改革開放的中國,絕不僅是一個只能生產服裝、玩具和小商品的國家,中國人同樣能夠摘取高科技皇冠上那耀眼的明珠。
“每一個航天人,都是載人航天事業的螺絲釘;而載人航天事業,又是祖國這艘巨輪的螺絲釘。”火箭系統總指揮劉宇說,同舟共濟、團結協作,是我國載人航天事業取得成功的重要經驗。
載人航天工程分為7大系統,每個系統有10個左右的分系統和更多的子系統,系統相互獨立又互相聯系。據統計,工程直接參加單位110多個,涉及單位多達3000余家。
西安的火箭發動機,天津的飛船太陽帆板,河南的電連接器……一聲令下,前一天還在生產車間的元器件第二天已送至北京的總裝車間……
當年,是全國人民的支持,撐起了龐大的“兩彈一星”工程;今天,載人航天工程依靠的同樣是全國大協作。不同的是,在改革開放的背景下,這一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得到更為充分的發揮。
大協作,不再是“人海戰術”的簡單疊加,而是資源更為合理、更加科學的配置。
航空、船舶、機械、電子、化工、冶金、紡織、建筑等領域及有關省、自治區、直轄市和部隊的3000多個單位承擔了載人航天工程的協作配套和保障任務。
各行業各地區所做的工作難以統計,僅是為了應對火箭上升段那短短10分鐘的應急返回,就有6艘船、多家后方支持醫院、數支空中搜索分隊參與其中。絕大多數單位都默默無聞地為此付出,以每次航行最遠的交通部救撈局的“德意”輪為例,花費9天時間劈波斬浪到達預定海域,當那10分鐘的警報解除之后,再在大風浪里顛簸9天返回港口……
就在一天前,翟志剛身穿中國研制的“飛天”航天服,走出飛船。這意味著,從這一刻起,中國成為世界上第三個獨立開展出艙活動的國家。中國航天人的精神境界,也因此達到了一個嶄新的高度。
這一天,距那次啟動中國改革開放航船的歷史性會議召開30周年紀念日還有2個月又20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