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鵬楊（北京工業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

　　以效率優先的經濟全球化正伴隨著逆全球化大潮逐漸退卻，兼顧安全和公平的經濟全球化正在醞釀形成。全球價值鏈作為經濟全球化發展的重要載體，變革和重塑全球價值鏈新業態是推動未來經濟全球化發展的關鍵。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指出，世界經濟正加速向以網絡信息技術產業為重要內容的經濟活動轉變。在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中推動傳統價值鏈向數字價值鏈轉型，有助于克服傳統全球價值鏈的諸多不足，對形成兼顧效率、安全與公平的經濟全球化新范式具有重要意義。

　　傳統全球價值鏈面臨雙重挑戰

　　傳統全球價值鏈面臨兼顧效率與安全的挑戰。隨著全球貿易模式向產品內貿易和價值鏈貿易演化，全球分工體系不斷細化。跨國公司將其生產環節在全球布局，將各國按照比較優勢嵌入全球產業各環節，最大程度攫取收益。一方面，高效率、專業化的全球供應鏈體系成為全球價值鏈效率提升的重要來源；另一方面，全球價值鏈將各國單一市場聯結為全球大市場，由此形成的規模效應也提升了全球價值鏈效率。然而，復雜的全球價值鏈體系卻在客觀上加劇了鏈條的脆弱性。一是鏈條上任何一個環節的斷裂均可能波及不可計量的上下游群體，尤其是關鍵節點的安全性愈加重要。二是由于信息不對稱，任意環節的負面影響都可能隨著價值鏈傳導，產生負面沖擊的“長鞭效應”，給全球價值鏈的安全帶來挑戰。

　　傳統全球價值鏈面臨兼顧效率與公平的挑戰。全球價值鏈以市場競爭為原則，在世界范圍內配置資源，競爭效應尤為突出。其各個生產環節都是在全球“優勝劣汰”中“篩選”出的最有競爭力個體，提升了全球價值鏈的運行效率。然而，這種競爭性也客觀加劇了不公平。一是對于中小國家和企業而言，那些競爭力較弱的國家、企業被排除在全球價值鏈分工體系之外，無法共享經濟全球化收益，甚至部分既有收益可能也因全球價值鏈的擴張而受到“擠壓”。二是對于價值鏈參與主體而言，由于各環節主體的話語權不對等，主導全球價值鏈的跨國公司獨自獲得壟斷利潤，其他環節僅能分享到少量附加值。三是與上述兩方面相關的從業人員收益也逐漸在全球價值鏈發展中分化，引致國家間收入不平等和各國國內收入不平等加劇。

　　數字全球價值鏈優勢明顯

　　數字全球價值鏈以全球價值鏈的數字技術賦能為基礎，改變了傳統全球價值鏈的參與形態，同時新技術拓展了全球價值鏈的參與主體和覆蓋范圍，展現出巨大的優勢。

　　數字全球價值鏈提升經濟運行效率。除了高效的供應鏈體系、規模效應和競爭效應，數字全球價值鏈還具有進一步提升經濟效率的獨特優勢。一是成本節約效應。數字技術高度滲透于組織研發、設計、生產與銷售以及品牌運營等環節，節省了各環節的交易成本。同時，互聯網平臺對減少甚至消除地理距離、語言文化等諸多成本作用明顯。二是產業深度融合效應。數字技術不僅加速了產業和地區協同，還促進了模塊化與集成化的產業鏈分解，衍生出全新的創新生態，提高了產業附加值和經濟效率。三是交易擴大效應。數字技術能夠提高貿易便利化水平和全球產業分工的靈活性，進而擴大價值鏈交易規模，促進效率提升。

　　數字全球價值鏈兼顧安全性。一方面，將數字技術應用于傳統價值鏈，不僅大幅降低了價值鏈供需雙方的搜尋成本，提升了貿易網絡的韌性，還促使企業擺脫中間商、代理商的控制，依靠自行構建的銷售渠道，提升了價值鏈的覆蓋范圍，緩解了全球價值鏈面臨的外源風險沖擊。另一方面，數字全球價值鏈的信息搜尋成本消除效應、業務協調的高效和便利性、業務流程的優化設計和重構效應、客戶體驗的評價和反饋機制等特性，提升了全球價值鏈體系透明度，遏制了價值鏈內部風險傳遞。

　　數字全球價值鏈具有普惠性。一是數字全球價值鏈促進各類國家和企業融入全球分工并共享紅利，降低了中小企業參與全球價值鏈的門檻，打破了大型企業在國際貿易中的壟斷格局。二是數字全球價值鏈提升了中小企業參與價值鏈的話語權和競爭力。一方面，傳統價值鏈上大而全的寡頭壟斷和“贏者通吃”的競爭規則發生改變，專而優的制造業單項冠軍日益重要，而非傳統制造業、中小型高科技企業甚至個體創業者都可能成為競爭格局的新生力量。另一方面，數字技術實現了價值鏈上各類企業的外部資源共享，有助于中小企業在協同研發、供應鏈打通、管理能力建設、企業價值提升等方面獲取更多支持，以強化其核心競爭力。

　　構建數字全球價值鏈的關鍵抓手

　　第一，以發展數字貿易為內容。數字貿易是實現數字全球價值鏈的重要載體，構建數字全球價值鏈的基礎是推動數字貿易發展。一是明確數字貿易的戰略定位，高度重視數字貿易發展并加強數字貿易頂層設計，加快推進數字貿易政策和全球規則體系制定。把握自由、安全、標準的數字貿易發展特征，著力提高數字經濟與貿易競爭力。二是加快推進數字技術與貿易的深度結合，推進平臺、倉儲、生產、物流、支付等貿易關鍵環節的數字化。三是充分發揮跨境電商平臺在促進數字貿易中的關鍵作用，扎實推進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建設，探索跨境電商交易全流程創新。

　　第二，以加快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為保障。以5G、工業互聯網、數據中心、物聯網等為代表的新型基礎設施建設，是數字全球價值鏈賴以發展的基礎，也是數據存儲和傳輸的物質保障。一是統籌好市場和政府在基礎設施建設中的關系。加強對“新基建”的規劃引導，明確風險防范和營造良好的營商環境，打破社會資本參與“新基建”可能遇到的各類隱性門檻。同時，支持多元主體參與“新基建”建設，尊重“新基建”項目的市場主體地位，推進實現項目的自主定價、自主建設、自主運營、自負盈虧。二是統籌好內資與外資在基礎設施建設中的作用。在激發民營資本、中小企業參與“新基建”的活力和主動性的同時，鼓勵外資進入“新基建”領域，加強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在“新基建”領域合作，創新投融資模式。

　　第三，以實現全鏈條數字化賦能為目標。數字全球價值鏈是在各環節以數字智能技術為依托展開的全球價值鏈。為了實現全鏈條數字化賦能，一是要推動全球價值鏈生產中廣泛使用智能制造等數字技術和互聯網平臺等數字管理手段。二是要在招商、營銷等環節依托數字化，如搭建云展會等線上平臺，促進數字化營銷。三是要在物流、倉儲環節加強數字化，加快智慧港口建設和打造跨境智慧倉儲物流體系。四是要提升售后服務數字化水平，推廣智能診斷、遠程運維等數字化模式。

　　第四，以循序推進全球價值鏈數字化轉型為策略。全鏈條數字化賦能需要全方位的基礎設施建設支撐和大量資金投入，短期內實現難度較大，企業層面亦面臨困境。循序推進價值鏈數字化轉型將是有效策略。一是在基礎設施支撐相對完善的環節率先實現數字化轉型。如在營銷、展銷、招商環節依靠跨境電商平臺、云平臺開展服務，實現價值鏈銷售、運行環節的數字化轉型。二是在促進貿易便利化的服務環節實現數字化轉型，如“單一窗口”的數字智能化通關模式、貨物監管的數字化智能化等。三是依托現有相對成熟的技術手段（如數字金融）實現交易、融資等環節的數字化轉型。四是利用稅收、補貼等政策手段，引導和幫扶市場微觀主體特別是中小企業積極參與數字全球價值鏈構建。